6)第 60 章 她死了_娇软小画眉[古穿今]
字体:      护眼 关灯
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
  饿晕过去了,难民里头常有这个事,去医院看看怎么样?”

  沈琛想了想,点头,说好。

  他抱着她上医院,脱了衣服盖在她身上,一路对她说话。

  “阿音。”

  喊她,手拨开凌乱枯黄的发丝别在耳后,又连名带姓地念:“沈音之?”

  没有反应。

  “再不说话就要上医院了。”

  沈琛低着头,鼻尖碰着鼻尖,吓唬小孩似的低语:“你不是最怕上医院么?打针疼,吃药苦,做手术还留疤?”

  没有反应。

  再说:“周笙在医院里,好几个月没醒,你想不想去看看他?”

  她就是不给反应,不搭理。

  瞧瞧,脾气坏极了,除了他哪有人担得住?

  沈琛在司机战战兢兢的偷窥之下,仔细拢住衣服,遮盖住她的脸,面上仍然带笑。

  温柔而神秘,令人毛骨悚然。

  医生说沈音之死了,他是这样笑的。

  护士说沈音之死了,他是这样笑的。

  所有人都说沈音之死了,所有人都劝他入土为安,他还是笑,笑得有些麻木,活像在做梦。

  沈琛不接受事实。

  万万不接受她的死。

  明明他费尽力气才找到她,明明她抬头朝他笑了;

  明明他——

  他杀过人,确实。

  他知道自己算不得慈悲救世的好人,他承认,他全部都承认,从未试图否认过任何罪恶,从未妄想做个清清白白的好人。

  但是。

  不至于吧?

  不至于那么坏,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的,是不是?

  掰开了揉碎了,他做过好事的呀。

  他不分高低贵贱帮过全上海无数人,他杀的不少是作恶多端的坏人。

  没有碰过鸦片,没有叛国卖国,他上次去北平还是为了救人,是不是?

  沈琛自认为走在狭窄的独木桥上,已经尽力去选牺牲最小、杀戮最对的那条血腥之道。过去他的兄弟妹妹死了,他的奶娘佣人死了,爹娘死了,全死了,他这双手杀过多少人,就埋过多少人。

  如今他的心腹昏迷不醒,他的权势摇摇欲坠。

  他周旋在日本人和中国人之间,有时必不可免的要做戏,做坏人。甚至想方设法让自己看起来更像坏人,更像日本人的同谋伙伴,他的名声没了,他时而被人夸赞,时而遭人唾弃。在这些人口里如神佛救世,在那些人眼里肮脏龌龊。或许数十百年后,历史上记载的沈琛只是个虚伪胆小、与日本人狼狈为奸的人。

  他不在乎。

  都无所谓。

  他又没有求过名利富贵,又没有想过扬名立万。

  从头到尾他只是要活,活下去,后来才想留住一个沈音之。

  为什么非要弄成这样呢?

  他究竟做了什么才要受到这个程度报应呢?

  难道是真的天生命不好?

  难道他不配活着,本应该在五岁那年死掉,让更为优秀、受人喜爱的兄长陆致活下来么?

  沈琛找不到答案,没有人供他发火,质问,遑论倾诉。

  所有情绪堵在身体里,发馊,腐烂,散发出浓浓的恶臭味。

  绝望犹如一堵墙,曾经短暂地挪开,慢慢的沉沉的又压回来。

  他关着门,不开灯,不准任何人进来。

  三天。

  病房里三个人。

  活着的,死了的,昏迷的。

  有人信誓旦旦的声称听到哭声,有人听到低如咒语的喃喃。

  听到悲伤,痛苦,不舍,绝望。

  不过没人听到,静静的沉默的崩溃,以及死亡。

  那是没有丝毫声响的,世界破碎犹如玻璃渣,划过眉梢眼角,割裂皮肤,戳进五脏六腑里。

  有人担心他杀人,有人担心他自杀,还有人担心他发疯。

  但沈琛什么都没做。

  只是坐着。

  安安稳稳地坐着,脊背笔直,姿态漂亮。

  眼看着沈音之身体冰凉,指节僵硬,皮肤泛白发青,最后涌上漆黑。

  眼皮缓慢地起,缓慢地落。

  三天之后走出病房,他决定复活沈音之,不惜代价。

  并且决定,从今往后都要死死锁着她,再也不让她离开半步。

  不准她再去任何危险的地方。

  至死方休。

  请收藏:https://m.haoshu7.com

(温馨提示: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,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)

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